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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IWANESE BOOKSHELVES | 台灣書櫃 九把刀訪談

文|辛母羊


18 July @ 雪梨紀伊國書店

與談者:辛母羊(Simon)


第六屆澳洲台灣影展的台灣書櫃單元,榮幸邀請到作家暨導演九把刀蒞臨雪梨紀伊國屋書店,分享他近期執導或編劇的電影——正要上映的《請問,還有哪裡需要加強》以及首次交由柯震東擔任的《黑的教育》。十餘年間,歷經了台灣電影的復甦期,見證了本土觀眾的回流,九把刀以自認為「不匹配」的青春愛情導師之姿,幾經起起落落和風格轉變,從作家過度到導演,兩種身份上都繳出華文圈少有人能比較的創作品質與數量。藉此新片宣傳機會,也談及他的創作心路歷程。


你以為這些概念不值錢,但我把它寫成小說


訪問者Simon:「《黑的教育》整本書,除了電影改編的部分,其他章節也很有趣,彼此之間互相關聯,同樣的角色出現在不同篇章展開其他故事。這些情節是同時寫的,還是分開不同時間寫的?」


九把刀提出一些他生活中一閃而過的靈光,像是:睡醒時發覺有一個人在上方看著你;或是打開冰箱發現一顆肝臟,最後檢測出來是自己的,卻找不到身上任何的開刀痕跡與記憶。這些別人認為「沒有知識量」而否定的奇思幻想,累積下來成為他創作的動力。


談《黑的教育》的創作契機時,九把刀提出一個危險的道德情境,在寫小說之前他問了柯鎮東:「如果有天一台箱型車在台北大街攔住你,五個大漢下來,不由分說綁架你,帶到山區凌遲折磨。如果你苦苦哀求之下,提出交換條件讓你離開,最後他們讓你下山了。之後你會報警抓他們嗎?你會怎麼做?」


「柯震東就說,我先找理由脫身,一定回頭找人把他們抓了。」

得到都是「毀約」的答案,不相信人性的九把刀於是創造出、寄託在一個「擔保人」角色,作為絕對公正的超然於敘事的存在。他認為「人在面對非常大的苦難時,不計一切代價脫離險境時」,這樣一個擔保人作為遊戲裁判者從天而降,居中「擔保」這條交易的完成,是一個有趣的概念。讓被綁架的人全身而退,同時以不得在提起、追訴犯案者為代價,否則將受到天譴式懲罰。


「我平常都是這樣騷擾別人的。」他自嘲平常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,在日常與朋友閒聊過程中,激盪出意外的情境。九把刀認為故事從一個困境開始——從作家觀點來看,這是小說與劇本的不敗公式。


黑的教育並非第一個寫下的故事,而是擔保人。九把刀進而提出:如何使故事精彩?回歸到敘事者角度,是單一角色,還是全知?


Simon:「您提到箱型車黑人的綁架故事,讓我想到同一本書裡的相像的故事,內容大概是一個被侵犯的少女成年後展開復仇,當初為何沒想要改編?」


九把刀:「其實,這個故事就是黑衣人和柯震東的概念發展的,如果票房要很好的話就要我自己拍。我問柯震東要不要拍,在沒有人找柯震東拍電影的黑暗期,他那時心境是有點自怨自艾的。很希望他有點事做,當時我想要拍一鏡到底的電影,並不期待這麼黑暗的短篇有太多人想看。當年計畫沒有往下走,投資人都覺得這是沒票房潛力的電影。Covid期間所有劇組都停工期間,我就索性對柯震東說,既然你讀過這個劇本這麼多次了,要不要當導演試試看?」

刀大在談自己的創作,一向狂狷,卻不吝嗇稱讚別人,表示所有他小說改編的電影,不是他拍的有——等一個人咖啡、打噴嚏、樓下的房客、殺手歐陽盆栽,大部分由他自己拍會更好。唯有黑的教育例外,柯鎮東的版本比他親自設想的版本更好。


八十幾分鐘的黑的教育,在拍攝天數尷尬情況下,其實加拍了擔保人,而柯震東飾演了其中一位擔保人,由九把刀自己monitor,擔保人作品以後將會釋出,而黑的教育只是一個「擔保人宇宙」的開端。

Simon:「請問還有哪裡需要加強,原著段落裡面以中華職棒打假球事件為背景,不曉得現在觀眾知不知道?想給觀眾什麼啟示,以及後來電影裡面為何改設定?」


九把刀:「得罪了所有人(笑)。故事架構很簡單,理髮店洗頭小妹,在台灣你要洗很多頭才有資格剪很多頭髮。在原著小說裡洗頭小妹喜歡中華職棒,年代設定比較早,時報鶯、俊國熊那時候。援助最大的衝突在黑道老大邀請他們去看職棒的時候,電視新聞爆發打假球事件,摧毀了洗頭小妹的偶像情懷。」


「後來在改編時,有個問題是要不要設定在那個年代,設定在九零年代對於拍攝環境與條件的要求與還原度比較困難。給香港片商的時候他們對職棒有點不懂,他們不太了解這樣的歷史事件和傷口,所以我們聽了片商建議,在字幕上魔改,轉譯成香港觀眾理解的版本,但實際講話說的不一樣。這個像是看好萊塢電影時,資訊和字幕橫跨文化時的問題。」


Simon:「從作家到導演的身份轉換和掙扎?」


刀:「小說不用成本,撇開時間心力這些廢話,其實不會佔用別人時間,一棟樓爆炸就讓它炸;但電影劇本每寫一行字,都與拍攝支出相關。一開始聽到別人稱讚『刀大你寫的很有電影感』,這聽久之後讓我覺得好像可以隨時拍電影了,後來真正開始時,其實我沒有在學校學習劇本,只是從模仿開始。」


拍電影這件事讓他很興奮,「當觀眾比當導演時間久,我想要拍作為觀眾自己想看的電影,過年期間大家都看過的龍祥電影台電影,跟著打麻將一起唸台詞,這就是我喜歡的電影形式,或許一邊看一邊罵。這不妨礙我成為文藝片的觀眾。你說恐懼,其實我大部分恐懼都被興奮掩蓋。」

觀眾提問


觀眾:「你作品上串流計畫,是否都已賣出?目前只有月老,經紀公司有說版權都賣出了嗎?」


刀:「其實那邊滿混亂,OTT平台會自己賣。因為我以前都賣給衛視,後來福斯,然後迪士尼收購。但我都專心在創作,有點任憑宰割。八月底我要籌備下部電影《功夫》,十二月開拍,拍三個月,後製期一年,特效會比較多。結束之後,功夫是我的第五部,我有想過:一個導演要拍幾個電影可以收工?當初《那些年》的時候我可以收,讓大家覺得我是天才,帥氣轉身。但第二部卻很慘,又不甘心停在這。第三部《月老》以後又癢了。」


「目前規劃《功夫》以後我要回去當全職小說家,後來一陣子看到書店排行榜我都不熟,覺得少了我名字,都不太對勁。我想要以挑戰者身份回到小說創作,現在高中以下的寫作者是不認識我的,我想要奪回兵器譜排行。」


觀眾問題:「不再有偶像,隨著生活閱歷成長想法也會消失,您作為作家如何保持新的思想點子靈感?」


刀:「貴在執行點子,一定有想法是可以賣錢的,但如我所說,你要怎麼安排到一定的厚度,這就是寫作的技術,這有職人的成分在。電影是集體演出,不是導演厲害,有劇本燈光攝影。對純文學小說可能不在意銷售,但對我們這樣寫作者,排行榜就是一切。如果電影賣得不好壓力會很大,損失金錢是可觀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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